谈世明诗的两个尾句

【时间:2020-04-18 15:52】【来源:邵阳新闻在线【字体:

通讯员 刘宝田

读诗、作诗,我历来注重尾句。尾句轩昂,全诗升华;尾句平拙,全诗降格。读费世明先生诗,尾句不忘者有二。一为“来听幽溪泻月声”,一为“屈指儒林我辈豪”。因为尾句,就对全诗多看了几眼,就对全诗有了比较清晰的整体印象。

“泻月”句出于《自桃源居到矮棚山下》。全诗山水花雨人月声色劳息皆融于二十八字中,耕耘劳作后的从容闲适融于一片幽静的花雨水月里,一种陶渊明式的恬淡、洒脱如花香、水气弥漫于字里行间,徐徐浮动,浸骨蚀髓。水声泻月,流波荡色,劳倦顿洗,神清气爽,迷失于山水田园的诗意高雅。

“我辈豪”句出于《岳阳楼雨止望君山》。首联描绘雨后君山似洛神出浴,披一袭晶莹的水之鲛绡,风情万种地玉立于楚南纤尘不染的雨后晴空,风姿绰约,撩人心旌。难怪“八方天籁”因其而鸣,“九域诗人”为其而歌。你看,唐代杜公、宋代黄公不都为其留下了传世名篇么?不过,在诗人看来,名篇对于君山的绝世风华,华夏的山川风流,表现得似乎还有点“输雅”、“逊骚”。其实,这都不是诗人的真意,而只是一种行文手法。诗人是以此蓄势,托出最后“我辈豪”一句来。雄视千古,豪迈高蹈,有不可一世之傲。

我把这两句诗择出来并列讨论,是因为二者有两点共通的潜质。其一是对于美的热爱和礼赞。一天劳作之后,不事休息,而是“不管荒径花沾雨,来听幽溪泻月声”,简直是既痴且傻了。为扬君山之美,竟说诗圣名篇“输雅”,江西派诗祖“逊骚”,不是既疯且狂吗?其实,是诗人迷陷于美而不能自己了。美的力量是无限的。我在《〈荷花淀〉的另一种读法》一文中曾论及了这一命题,结论是:

美的自然,美的劳动和生活,美的人生,和谐融为荷花淀美的境界。这种境界,是人们向往和追求的缩影。如果有谁想破坏毁灭这种美,创造、享受、陶醉于美之中的人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反击,投入保卫美的行列。

因此,我认为孙犁先生的《荷花淀》是一曲热爱美、保卫美的颂歌,而世明先生这两首诗则是崇尚美、陶醉美的礼赞。

如果说这一点是诗人自觉为之的话,那么,其二对时代的礼赞则未必是自觉的。追求远俗离尘的诗意之美,听“幽溪泻月”,是因为心中了无牵挂,尘嚣洗尽。当代农耕者,毋须纳粮缴税,为自己种田,还领国家补贴,自然就会就能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若或如历代农人一样无法纳捐课赋,忧惮于苛政猛如虎,又何能生出听“幽溪泻月”的闲情雅趣来。“君山”诗中,诗人胸臆升腾起“我辈豪”情,我以为作者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流溢出了一种情怀。也就是说,诗人的这种豪雄气魄激扬着浓郁的时代气息,是时代的赋予。我借我在《何建国评传》一书中论及何老绘画风格变化的一段话阐明这一点:

我们应当注意这样一个事实:经历过人生坎坷和艺术磨砺之后,他取得超乎一般的超越了自己原来梦想的成就,一股“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豪情沛然升腾,另一方面,我们的国家日益繁荣昌盛,国际地位明显提高,华夏儿女心中都氤氲着一股欣喜骄傲之情。做为一个爱我中华爱我中华文化的画家,个人的雄豪之情与时代的豪迈之情激荡于胸,早期那种娟秀柔媚的画面便不足以表达胸中之“意”,于是,笔下自然而然横空泼染出巍峨雄峻、刚劲厚重的意境来。

世明先生也是如此,个人的成就酿成豪气,与时代的高迈融汇于胸,于是生出雄视千古的诗句来。反视之,才情非凡的李煜在江山易人之后,是无论如何写不出这种浩气干云的句子来。

这就是说,不管自觉还是不自觉,意识还是无意识,愿意还是不愿意,诗人、艺术家,都超越不了自己的时代。时代都会把自己的气息传输给他。从这一角度讲,都是时代的宏儿,贬言之,时代的囚徒。其实,对于美也是这样,褒之为美之上帝,贬之为美之妖魔。在这一点上,我们常常陷入荣格说的“集体无意识”。如果诗人明白了这一点,便可能超越这个瑞士心理学家的界定,进入高一层次艺术创造领域。

捷克斯洛伐克有个小城,叫布尔诺。二十世纪百位伟人中名列数学界之首的哥德尔就是这小城的骄傲。在宣传他海报下,有人写道:“上帝就在这里,魔鬼就在这里。”我想,百年而后 ,是不是应当在世明先生的墓志铭中写上:

这里栖息着美的上帝,时代宠儿。

或者:这里栖息着美的妖魔,时代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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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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