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生的老手艺人

【时间:2017-07-21 15:31】【来源:邵阳新闻在线李 晓【字体:

一座城市的天际线,如一个中年男人落发的前额,被不断抬高。抬高城市天际线的,是起伏的高楼。

我有时感觉这个城市的步伐走得太快了,真想拉住它的宽袍大袖说上一声,走慢一点,慢一点。蜷缩在城市角落里的老店铺,是打在城市衣襟上的补丁,它们已在城市华丽的衣服上,渐渐消失。

老店铺里的手艺人,他们在城市谋生,也为城市的人提供着服务,他们从不嫌弃我这个进城的乡下人,宽厚的样子,是一座城市古朴的封面。

我要趁早凝望一下那些渐行渐远的背影,用目光把他们投影在记忆的黑白天幕上。

铁匠铺子里,煤炭火燃得呼呼生风。煤炉上,铁匠师傅把燃得红彤彤的铁拿到铁架上锤打,我记得铁匠师傅那胳膊上鼓起的腱子肉,一团一团呈疙瘩状。铁磨铁,磨的也是岁月,铁打铁,打的也是意志。我还记得城里一个同学的母亲,是一个女铁匠,有天陪他去铺子里看他母亲打铁,她用一张汗帕子擦着滚冒出来的汗珠。我记得同学的母亲打铁时,突然歪过头来教训了他一句:“娃娃你好好读书啊,不然长大了就跟我学打铁。”

知道光阴是怎么流逝的吗?就是在一针一线的缝缝补补中漏掉的。那条青苔覆盖的老巷子里,修鞋师傅就那样专注而安静地埋着头,手工或者小机器上哒哒哒地飞针走线,修鞋、补鞋、涂胶,就这样日复一日坚持着,他们甚至把一辈子的美好年华,都灌注在那一把把磨得锃亮的剪子和刀片上。

那些年城里的一些剃头匠,是走街串巷上门服务的。你看姜大爷,躺在一把椅子上,多舒服的表情啊,他正被剃头匠师傅刮着胡子。只见剃头师傅在一黑胶皮上擦了擦发亮的剃须刀,顺着脸颊下巴的方向“沙沙沙”刮去,就换来了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可不要认为剃头匠师傅就是剃头,还要掏耳朵、剪鼻毛、清眼目、修整胡须、放髓(敲打脊椎)以及头、面、颈肩部的按摩。我一个朋友的爷爷,是城里一个剃头师傅,三代人就是这个职业,他爷爷留给家里的遗物,就是一个剃头箱子,箱子里,有剃头的剪刀、推子、梳子等全部家伙。

“磨剪子哟,戗菜刀……”那些年在城里午睡后醒来,就听到这些熟悉的吆喝。这是磨刀匠来了,院子里的人,都把钝了的、缺了口的菜刀剪刀拿到磨刀匠那里去磨,这些行走于城市“江湖”的磨刀客们,在专用的磨刀石上嚓嚓嚓磨着,一把白亮锋利的刀,又开始发挥它们的作用了。

“你就随便给点吧!”这是我去城里修表的蒋师傅那里修表后,蒋师傅埋头继续修表了,我问他给多少钱,蒋师傅轻描淡写回答我。那天蒋师傅拿着放大镜照了一下,很快摸清了表的“脉”,原来是一个小零件坏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修好了表。一块表,有的有上百个零件,如头发丝那么细,蒋师傅也没有厂家的图纸,还是小学文化,他到底是怎么看清的呢?前年,我遇到蒋师傅的大儿子,他说他爸3年前就去世了,走得很安详,是躺在一把老藤椅上打瞌睡,那天中午就再也没醒来。

城里绣花的张老头儿,也算是一个“达人”了。绣花的张老头儿,活了89岁。我认识他那年,眉毛都发白了,远远望去,如一层薄霜覆盖。张老头儿坐在一张小板凳上,飞针走线绣花,他居然不戴老花镜,他在鞋垫上绣花,一朵朵牡丹耀然而上,他在布上绣马,一匹奔跑的马,鬃毛飞舞,栩栩如生。张老头儿给儿孙们绣了多少鞋垫、花布,而今留下来的还有一些。张老头儿的孙子说,想爷爷,就拿出爷爷绣的花看一看,摸一摸,那里,似乎还有爷爷的掌纹呢。

城市里这些濒临消失的老手艺人们,或许有一天,他们像老城墙般灰飞烟灭,我能够做的事,就是把他们的身影镶嵌在心里,成为这个城市命运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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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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