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杨理明

一九六二年初秋，我初小毕业后，考入杨桥高小（那时小学分为初小和高小两级，初小四年，高小两年），当时，我们颜公公社只有一所高级小学，即杨桥高小。我们五年级四个班，记得我是二十五班，学校坐落在河东边的一个小山坡下，是一个环境优雅的小四合院，我们入学时，院子中的两棵柚子树挂满了金黄色的大柚子，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柚子，我非常好奇，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大个的橘子。

开学第一天，我们班的男同学中，有几个是我初小的同学，正当我们一些男同学在教室里跑来跑去的时候，其他男同学大多也在嬉戏打闹，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同学则静静地坐在她们的座位上看热闹。上课铃响了，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蓝色中山装的老师走进了我们的教室，老师一进门，同学们便立即跑回自己的座位站着。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师身材虽然不太高，但敦实健壮，左手端着书本和粉笔盒，右手拿着教鞭，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讲台，老师走上讲台后，将教鞭、书本和粉笔盒都放在讲台上的小方桌上，向台下行了一个鞠躬礼，对着同学们说：“同学们上午好，大家请坐。＂老师的声音非常洪亮。然后，老师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袁士志”三个漂亮遒劲的大字……就这样，我们三十多个学生两年的学生生活，就在袁老师的亲切关怀与耐心教导下开始了。

六十多年过去了，我经过了不同阶段的现实生活，小学毕业后，上过中学、大学，做过工，务过农，经过四十年军旅生涯后，现在已经退休多年，许多往事已经记忆模糊，但袁士志老师对我关怀与教导的许多往事，依然记忆犹新，他伴随着我走过田野，走进矿山，进入军营。这里我只选出其中典型的几件小事，作为对我尊敬的老师的深切怀念。

第一件事是教育我如何处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大概是在五年二期开学后不久，有一天放学后，走到西山峒将要上坡处，遇到一位姓邹的六年级学生，他也是我读初小的同学。在初小时，我们就打过一次架，本来那次他就占了上风，这次他又向我发出挑衅说：“杨理明，你长大一年了，现在力气怎么样了，我们俩摔一跤，如果你能赢了我，我从西山峒爬到里湖坪；如果我赢了你，你从我的胯下爬过去。”接着不由分说抓住了我的肩膀，我们俩就厮打起来。最后，因为我力气小一点，被他摔倒了，额头碰在地上的小石子上，碰破皮出血了，他一看出事了，飞快地跑了，好在伤得不重，我摘一片野烟叶贴在额头上就止住了血。我当时非常气愤，发誓要报复他，回家后准备了一根一尺多长的栗子木棒，夹在书包里带到了学校，我额头上的疤痕和书包里的木棒引起了细心的袁老师的注意。袁老师要我放学后到他办公室一趟，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袁老师的办公室。袁老师轻声地问我：“昨天跟谁打架了？”我说跟六年级的邹xx。袁老师接着问：“是不是准备今天再打一架？”我没有吱声，老师走到我面前，轻轻摸了一下我额头上的疤痕说：“能在一所学校读书，本身就是一种缘分，同学相处最好不要打架，迫不得已要打架时，有两点要特别注意，一是要保护好自己，二是不能打伤别人。打不赢对方，最好回避一下求助老师调解，免得自己受伤，只要不是欺人太甚，退一步海阔天空。打别人时，不能下毒手，尤其是不能把人家打伤了，打伤了人，治病是要家长出钱的，两人还容易结仇。”他没有提到我书包里的木棒，听了袁老师的话，我走出袁老师办公室后，就把书包里的木棒扔到水田里去了。事后，袁老师又找了邹同学的班主任。两天后，邹同学向我道了歉，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多年以后，我从部队回家探亲时，在路上偶遇邹同学，我们聊起了当年打架的事。他说，他看到我额头碰破皮了时，吓坏了。他说也不是故意的。我说，我是准备好木棒偷袭你的，如果没有袁老师，后果可能会很严重。“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们俩都相视笑了。袁老师和我的这一次谈话，对我以后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二件事是辅导我学习速算。五年二期开学不久，隆回县教育局组织了一次小学生速算和作文比赛。初赛在各完小举行，从每个年级选出前十名参加决赛。决赛在大桥小学举行，成绩是怎么评判的，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汇总到县教育局，评出一、二、三等奖各若干人。速算比赛的主要规则是得分相同的选手，速度快的排名优先。我参加了学校的初赛，正好名列五年级第十名，有资格参加决赛。我们班有两个人进入决赛，作为我们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袁老师，对我们两人进行专门指导，教给我们一些计算技巧，使我这个学校初赛第十名的人，在决赛中取得五年级速算比赛一等奖，也是我们杨桥小学五六年级获得的唯一一个速算比赛一等奖。这次比赛之后，从完小到高中，我的数学成绩，一直稳定在九十分以上。

第三件事是指导我参加作文比赛。作文比赛是在本校进行的，作文的内容是“我做过的一件事”，题目可以自由拟定，字数不能少于300字。我的题目是“放牛”，写的是放我家大花牛的事。记得有牵牛出门、骑牛、看牛吃草，我的牛跟别人家的牛打架及我的处理办法等内容，写了大约200多个字。袁老师在对我作文中语句通顺、错别字少等优点进行充分肯定的基础上，也指出了我作文的不足之处，提出了修改方向，后又亲自帮我进行了修改。作文提交后，我获得小学五年级作文比赛一等奖，学校举行了颁奖仪式。校长杨绍特亲自给我颁发了奖状和奖品，奖品是两个本子，一支漂亮的毛笔和一支好看的铅笔。回家后我那不苟言笑的父亲第一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妈妈还奖励了我一个鸡蛋。我在杨桥完小此次获得语数两个奖对提高我的学习兴趣，增强自信心，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我最后能够爬过高考独木桥，接受高等教育，与小学时期获得的这两个奖关系很大。我的很多同学和学友，都得到过我的班主任兼语文教师袁士志的精心培养和耐心指导。

据悉，袁老师15岁时，在侯田大田烟塘教过书，教学生涯中，还在同中、里湖等学校任过教，工作都尽职尽责。

弹指一挥间，六十多年过去了，我早已是古稀之年以后的一个垂垂老者，我尊敬的袁老师也已经作古，但每当回忆往事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袁老师的音容笑貌，有关袁老师的一件件往事，体现了人民教师诲人不倦的情怀，也正是有了无数袁老师这样平凡而伟大的园丁在普通的教学岗位上春风化雨般的辛勤耕耘，才有了各条战线的欣欣向荣和祖国春色满园的繁荣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