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特殊的使命

滚滚岁月，转眼又是三十余年。一次特殊的使命增添了我的责任感和战胜困难的勇气，懂得如何做人的大道理。深知勇气和毅力是战胜困难的根基，退缩只能使人堕落和失败。记得1983年秋季的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天气阴沉沉的，凉风习习。那时我们九龙学校青年教师特别多，一到星期六上完课后，都急冲冲地着离开学校，有去约会的、有去走亲访友的，也有相约聚会的……只有我，教了个毕业班，生怕学生考得太差。那时仙搓桥搞全区统考排队，我参加工作不久，排在后面总觉得没面子，于是常利用星期天（那时还没有双休日）来免费给学生补补课。这样做心里好像踏实些。因此每个星期六都没回家，星期天为学生补课。

下午5点许，我正在操场溜达，公社文教书记（现在称联校校长）李高找到我，要我马上去通知家住界方冲的文教会计肖太球，明天早上一定赶到学校，因县财政局要来学校清查账目。当时通讯不发达，没有手机和电话，更没小车，主要交通工具是单车。李书记喊我去，一个看到我年轻，做事扎实。二是看到我新买了一辆单车。我二话没说，接受了任务，界方冲在哪，有多远我都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枫田冲民族学校那个方向。那时乡村公路没铺水泥和沥青，都是刨砂路，车技不高，容易摔跤。当我骑车飞驰出发时，刚到校门外那个转弯下陡坡时，与我的学生彭根喜骑着的一辆单车正面相撞。

这一撞，我的脚膝盖出血了，疼痛不讲，单车的踩板严重变形，彭根喜单车也一样，无法骑了，心急如焚。我见彭根喜撞得没什么大碍，便要他去喊人把我单车送去修理店，其他事待后再来处理。彭根喜哭丧着脸，很不情愿，但因撞的人又是自己的老师，只好勉强答应。我没顾那么多，丢下彭根喜，拔腿就往枫田冲方向跑。

一路忍痛急走，大约走了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来到枫田冲，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忽然想起在电影队负责放映的秋妹来，她家住枫田冲，想从她那里借个手电筒，哪知她不在家。一打听，从这里到界方冲走小路有8华里多，走公路就有10来里。一位好心的老大爷告诉我，走小路的话，翻过对面那座山，再过一个田塘，过去就不远了。因此我选择了小路，谢了老大爷便往对面山那边出发。光线越来越暗，连最后的一道光亮都被黑暗赶走时，我还只到山脚下。

望着这座山，由于黑，看不出什么形状，只觉得上山的路途石子太多，有点滑，好就好在白石子还有点光亮，有助于行走。边走边滑，我咬着牙，跌倒又爬起继续向前，心想要碰上一户住家就好，借借光，哪怕是火把（农村黑夜行走时常用的一种照明工具）。其实走夜路我倒不怎么怕，怕就怕遇上蛇，尤其是眼镜蛇，因为我听过它的叫声，知道它的厉害，被咬后，10分钟之内不釆取抢救措施就会出人命。越想越怕，壮着胆子，摘了根树技，猛烈地向前扫打，我相信蛇一定没有那么大的胆与我对着干，如果真的对着干的话，我也会吓得半死。

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我也歇了好几阵，好象到了山顶，顺路而去已是下坡了。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的确，我还没走多远，滑了好几次，不过也加速了行程，滑一跤，就像滑滑板，屁股向前滚动好几米，裤子也磨出好几个洞。石子磨在屁股上像针刺一样，疼痛难受，这些我都能忍受，也不去想那么多。反复地跌倒又爬起，爬起又前行。忽然下面不远处隐隐约约有点光亮，我高兴地对着黑乎乎的夜色叫了起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幅高兴的样子，使我加快脚步。光亮离我越来越近，我松了口气，放慢速度。尽量使我那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不让人发现。快到了，我看到一棵大树，粗壮的几条树枝向四周伸张。我想，大树旁一定有住户人家，要不怎么会有光亮。

心情也舒畅多了，光明就在眼前。我大步向有光的地方迈进。光亮越来越清楚，不像是房子里发出来的，当我走近一看，一盏小油灯放在地上，好像是一个人睡在那里，身上还盖着一床花被子，越看越不对劲。＂啊＂，一声尖叫，我头往下一拽，像坐飞机一样，不知翻了多少个跟头，哪里还顾得身上的疼痛，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滚，一直滚到一条小溪边才停住。抬头一看，小溪对面农田远方亮起无数灯光，那肯定是农家小院发出的光亮。浑身发抖的我，又好像看到了希望，想找座桥过去，可沿溪上边跑到下边，也没见有座小桥。脑子一震，干脆跳下小溪游过去。虽说还是秋季，一身水淋淋的，确有几分寒意。费了好大功夫，来到一户亮着灯的农户家，敲了几下门，一位妇人打开窗户看一下，立即关上窗，熄了灯。我明白可能是我的样子吓人，一身又湿漉漉的。至于脸上是什么模样，不猜也知道。于是问第二户人家时，敲门时提早解释说，我是九龙学校老师，找肖太球老师有急事，请告诉我他住哪里？这一招还灵，一位老农告诉我往后山走，过去大约500米左右，是单独一栋三间青砖瓦房。

转过几道弯，过了好几个院子，又问了好几户人家。当我敲开肖太球老师门时，肖老师惊讶地对我说：＂少全，有我在，莫怕，哪个追打你，告诉我？＂当我说明真相时，他和他爱人感动了，烧起大柴火，要我先洗了澡，换上肖老师衣服。让我烤烤火，别感冒。他爱人给我把衣服洗了，又放在火上烤。闲谈时，肖老师对我说，你的胆子真够大，对面山上昨晚，一位少女，因为家里阻止和她爱的人来往，并说如果要往来，就打断她双脚。那少女一气之下，走到山上那棵大树边，用绳子把自已吊死了。我想难怪连守灵的人都没有，怪吓人的！

我对肖老师表白出自己的内心，怕到是怕，我这个人要么不答应，答应的事，不兑现心里更怕，更难过。这次是为完成李书记交办的任务，是责任心壮大了我的胆子。也是李书记的信任让我完成这一使命，此时我感到比吃蜜还甜。肖老师和他爱人一个劲地夸我，大约过了点多钟，衣裤也烤干了，时间已超过凌晨一点。肖老师劝我在他家睡算了，我说李书记要你早点到校做迎检准备，明天我还要为学生补课，最好还是今夜赶去学校。肖老师见我这样说，也就同意了，拿出手电筒，骑上单车，他的车技较高，我坐后面用手电筒照着路。上坡时他还要我莫下来，他用力猛踩，便上去了。我俩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看看手表，已是凌晨两点。上床后，我反正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浮现着从学校到界方冲一路的情形。

作者：李少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