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双草鞋,我就想起了我的爷爷!因为爷爷和草鞋,都是我生命中,永难忘却的记忆!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六十年代末期,当时国家的经济还比较落后,而处于文化大革命前期的农村,此时正轰轰烈烈的开展着农业学大寨。深挖洞,广积粮;伐树木,炼钢铁。多少生态自然资源被毁灭;多少郁郁葱葱的青山,变成了光秃秃的和尚头。那时候,没有煤,没有电,更没有燃气。煮饭取暖,全靠山上的柴草和树枝做燃料!而那时,农村又到处在禁田禁土和禁山的非常时期。不论暖晴阴冷,不论雨雪风霜。人们都是披星戴月,辛勤耕作。但不管怎样没日没夜地劳累,也常常食难裹腹,衣不蔽体。如果能饶幸饱餐一顿红薯,那就算是莫大的奢望了。
大人一双光脚板,小孩也是两只赤脚丫。双脚走在碎石或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上,不是碰破了皮,就是扎上了刺;常常鲜血淋漓,疼痛难忍。于是,草鞋,就随之应运而生。
爷爷的草鞋拔与奶奶的纺织车,至今还在我脑海的记忆里,唱着吱吱呀呀的童谣!奶奶是个小脚女人,基本上足不出户,家里家外,全靠爷爷一人操持。而爷爷却是个闻名十里八乡的赤脚医生,医术精,医德好;不知把多少患病的乡亲们从频临死亡的边缘线上、从阎王殿里抢回来,让他们重新享受新的生活。
同时,爷爷也是个编织草鞋的高手。只见那些经过爷爷精挑细选的稻草,利用草鞋拔欢快的节拍,再经爷爷灵巧的双手,左拧右搓,上下捻缠;不到小半天,一双崭新漂亮的、由稻草织就的草鞋,就会呈现在我的眼前!
当然,如果不经过特殊的技术处理,穿在脚上,就会把双脚磨出一个个血泡,甚至咯掉一块块皮肉。而爷爷打的草鞋,会在适当的位置,间隔打上碎布,用棒槌槌打,然后再放在他自己采集并配制好的中草药药液里浸泡一整天,捞出阴干。这样,穿在脚上,不但不会咯脚,而且还会有种柔远、清爽、舒适和满满的惬意感!
集体化时期,人们白天都得出工。爷爷只好利用晚上,和没有给病人治病的情况下,忙里偷闲地编织着他那心爱的草鞋,也编织着他祈求早日解决温饱的愿望!
每到夏日的夜晚,一座古老木屋前的空坪上,你就会看到月光下的祖孙俩,那幅动人的画面:老人在稻草与鞋拔中穿梭;小孩对着爷爷摇着大大的蒲扇,为爷爷驱赶蚊虫叮咬,摇来夜风的清凉;旁边有码放着几双打好的草鞋。即使下着大雨的夜晚,在摆放整齐的小堂屋里,一盏马灯,泛着昏黄的光,仍旧照在祖孙俩递草、织鞋的身上,照耀着他们的勤劳,也照耀着他们心中的梦想!
但至今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别人的草鞋,可以拿来卖钱养家糊口;而爷爷打的草鞋,除了供给自己家里人穿外,其余都被乡亲们无偿地拿走了。我当时想,已70多岁高龄的爷爷,到底图个什么?治病不取费,草鞋不收钱。年迈的爷爷只是疼爱地抚摸着我的头说:你长大后就会明白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到底还是没有明白!
爷爷打的草鞋,虽然比不上别人家用废旧轮胎割的皮草鞋那样漂亮耐磨。但我却不再惧怕砂土路上的尖石、荆刺,更有了夏日的凉爽,冬天的温暖!
我知道,爷爷是个医德高尚、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良医;也是个性情憨厚、心地淳朴的善良人。在他83岁辞世时,十里八乡的人们,自觉来到他的灵柩前叩头跪拜,主动送别的情景,就足可以窥见一斑。
现在,社会进步了,经济发达了,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日新月异!吃得饱,吃得好;穿得暖,穿得新。拖鞋、凉鞋、布鞋、皮鞋、运动鞋,应有尽有,而且常穿常换,常换常新!
今天,爷爷已故去多年;草鞋也已成为历史。但爷爷与爷爷织就的草鞋,在我的心中,依然是那份永难忘却的记忆,仍旧是那道最亮丽的风景!
作者简介:彭政文,男,汉族,生于1965年,大专文化,中共党员。隆回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羊古坳转戈丘人,现住隆回县桃洪镇。早年从军,现供职于荷香桥镇政府。爱好文学,早年曾有豆腐块发表于《空军报》和《解放军报》,现为隆回村网通总经理助理、记者,在《村网通》和《文化世界》,刊发过不少肤浅之作。乐于采访好人好事,弘扬报道正能量。喜欢将乡野的田园风景与情感的心灵鸡汤,倾诉于笔端,串起诗意,丰盈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