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山花不负侬

人间四月芳菲尽，正是杜鹃花开时......

作为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从小到大，爬过许多山，翻过很多岭，看过山间野花无数，但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也没有掀起过心中的涟漪，直到上周领略了十重大界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海后，那“飞焰欲横天”的壮观，让我深深震撼。

早就听说十重大界杜鹃花海的壮观景象，一直没能一睹芳容，深感遗憾。终于来了机会，学校组织活动到十重大界观花，我心中不免兴奋。

天气不怎么好，阴阴郁郁，欲雨还休，但这并不能影响我们观花的热情。我们的车队驶过迎光大抵村之后，便开始爬坡，坡很陡，坐在车中，有点胆战心惊。终于爬到水泥路的尽头，有一大块草坪，这是泊车的地方。打开车门，便一眼看到一架巍峨高耸的石壁，云雾缭绕，仿佛蓬莱仙山。石壁下就是香火旺盛的天龙庵（亦名高凤山庵堂）了。这天龙庵并没有想象中的飞檐翘角，更像是一栋现代式的民居。

从这里开始，便要步行上山了。上山的路有两条，一条位于隆回高平境内，一条位于新邵大抵村，相隔不远，在半山腰会合。刚开始，山路弯曲陡峭，我们手脚并用，攀援而上。满山皆是松树和杉木，林荫匝道中，传来阵阵清脆婉转的鸟鸣声。一株或两株杜鹃花从浓密的灌木丛中探出头来，幽幽地、孤独地开放。

终于气喘吁吁地攀上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山风习习，云雾从山脚漫上来，朦胧一片。路旁的杜鹃花也逐渐多起来，分散在绿叶丛中，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迎风怒放。同伴们纷纷拿出手机，拍下这美景。大家有了一些小小的兴奋。

十重大界是一条长长的山脉，绵延十公里，我们刚刚爬上的山顶正位于天龙壁的上方，也是这条山脉的开端。沿着山脉，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在山梁上延伸，这条山梁正是隆回与新邵的分界线。山路两边是斜坡，有时平缓，有时陡峭，有时是悬崖峭壁。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缕缕雾气如轻纱似的弥漫在周围，感觉置身于云蒸霞蔚的仙境。

游人络绎不绝，俊男靓女，伛偻提携，行于途，休于石，前者呼，后者应。翻过一道梁，或拐过一道弯，便有大片的火红的杜鹃花豁然扑入眼帘，不是一簇，不是一团，而是漫山遍野地绽放在四月的春风里，绽放在我们的眼前，缤纷烂漫。我心中涌出的不只是赞叹，不只是惊艳，更是一种心灵的震撼。那一簇簇红艳艳的杜鹃花，仿佛一个个穿着喜庆红裙子的山里姑娘，簇拥着，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热情奔放。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巧笑盈盈，翘首以待；有的娇羞妩媚，脉脉含情；有的搔首弄姿，顾盼生辉。一阵山风拂过，花枝乱颤，清香四溢。

站于山巅，立于花丛，感受清风的抚摸，吸吮山花的清香，倾听鸟儿的欢歌，忘掉爬山的疲劳，忘掉工作的压力，忘掉生活的烦恼，把自己交给清风，交给花儿，交给大山，完完全全融入大自然，何等舒畅，何等惬意！须晴日，近看姹紫嫣红，仰望蓝天白云，远眺水村山郭，白鹭排空，那会是另一番景致，别一样心情。

这时，同行的易老师情不自禁地扯开嗓子高歌起来：“夜半三更呦盼天明，寒冬腊月呦盼春风......岭上开遍呦映山红......”清脆嘹亮的歌声伴随着林中欢快的鸟鸣，在山谷中萦绕，引来掌声一片，甚至，远处传来和歌声“......岭上开遍呦映山红......”。

小时候，常与伙伴们上山砍柴，或放牛，或打猪草，偶然在绿叶丛中发现一株或两株映山红，便会欢呼雀跃，尤其女孩子们会兴奋地跑过去，折下花枝，捧在手里，抱在怀里，或插于耳鬓。男孩们是不屑于折花的，但如果映山红长于悬崖，女孩便会娇呼“阿牛哥、柱子哥......，我要花！”男孩们便会争先恐后地攀上山崖，折来花枝，送到女孩手中，看着女孩如花朵般绽开的笑颜，男孩们心花怒放。

往事温馨而甜蜜。步入中年，再无孩童时的纯真，看到满山的杜鹃，再无折花的欲望，也不会有腼腆的女孩要求我去摘花，更何况，在这观花景区折花是一种可耻的行为。虽古人有诗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但那只是告诫人们要珍惜时间，把握机会，与折花无关。

我们的目的地是三县交界的三界碑。一路前行，繁花似锦，万紫千红，铺在路旁，盖住山坡，悬于峭壁，映入眼帘，熙熙攘攘，轰轰烈烈。我不禁想起宋代诗人杨万里的诗句：“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日日锦江呈锦样，清溪倒照映山红。”是啊，何必要去那些有名的园林感受春风呢，这一路的杜鹃花同样能让我们赏心悦目！

我们走走停停，跻上一个小山包，一片小空地中蓦然出现一块小小的石桩，这就是三界碑了，石碑呈三棱柱形，上面刻着三个县的名字，北边为新化，西南为隆回，东南为新邵。站在三界碑前，放眼四周，群山起伏。想起曹操“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磅礴气势，杜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气慨，毛泽东“不到长城非好汉”的雄心壮志，心中猛然涌出一股豪情，“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作者：周旭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