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邻友好对对子

二十多年前，坐落在邵阳县九公桥尼江边的第三中学，曾是一所远近闻名的县立高中。姑父陈国梁先生就是这学校的名牌教师。1995年之前老师们还没有家属楼，他们住在学校分配的教师宿舍楼里，每家一通间。紧挨着姑父住的伍镇华老师比姑父年纪大，对楹联有浓厚的兴趣，连能诗善对的姑父都称他“造诣甚高”。伍老师饭后茶余常到姑父家聊天，他多次出上联要姑父对下联。               

有一次，伍老师说，他叔父曾出一联要他对：横吹笛子直吹箫，横直一根竹。伍老师对的是：东虹日头西虹雨东西两座桥。

伍老师要姑父也来对一对，姑父先后想了四个对句：

上有父母下有儿上下三代人；今为主人昔为奴今昔两重天；

上浮白云下浮船上下两幅画；南来高朋北来友南北四方客。

他们的对句，乍一看似乎对得好，思路宽。仔细一品读就发现，其实出边很特别：横吹笛子直吹箫，横直一根竹，用新韵来看全是平声，严格来讲，对边要全用仄声才巧。显然，伍老师和姑父对的五个对句都不理想。我于是没事就琢磨用全仄声来对，可巧竟得了三句：

反写士字正写干，反正两个字；

动是瀑布静是涧，动静两态水；

上有道观下有庙，上下两境界。（长沙岳麓山就是这种情景。）

另外，还可以用左右、远近、好坏、大小等词进行构思。

临近期末，面临考试，伍老师和姑父谈起学生只顾玩耍，不见紧张复习迎考的动静，伍老师出了个上联：

大考大耍，小考小耍，不考正耍。

姑父对的下联是：多种多收，少种少收，没种无收。其实，伍老师出的上联又有点特别：全是仄声。下联要用全平声才巧。我根据姑父对的下联，进行改动，得这样两个下联：

多耕多收，没耕没收，勤耕丰收；多劳多得，没劳没得，辛劳常得。

夏天雷声轰轰，一场暴雨过后，伍老师兴冲冲来到姑父家说对联了，他说：雷霆霹雳震雲霄，七个字都是“雨”字头。姑父对下联：江河浩荡涌浪涛，七个字都是三点水旁。伍老师说：你对得还可以，不过对联刊物上对的比你对的还要好。姑父说：那自然，我不是对联专家嘛，你可不可以把那最好的下联念给我听。伍老师说：嘿嘿，不告诉你，不让你学乖。他俩都开心地笑了。我们至今还是没能知道那对联刊物上（是否有）最佳的对句是什么。姑父的对边确实不工整，“霹雳”是名词，他对的“浩荡”是形容词，同时平仄也不对。“雷霆霹雳震雲霄”收尾是平声，应作下联。我现在根据姑父的思路用三点水旁的字对出上联：涛浪波澜沖海港。

还有一次，似乎是放了长假来复课，有寄宿生报告说放在寝室里未带回家的被子不见了。伍老师对姑父说：“我将出一副最难对的对子让你对，看你对得起吗？”姑父说：“很可能对不起，不过学学乖也好，你出吧。”伍老师说：

被被盗盗，冬夜难熬太可怜。

“被被盗盗”是说被子被盗贼盗偷去了，这是一联中同词多义，的确很难对。姑父说他绞尽脑汁凑了几副下联都不满意。其中比较有意思的两联是：

少少衣衣，血气方刚何怕冷；锁锁闩闩，坚墙厚壁不得入。

我觉得姑父已经对得很巧了，亏他想得到。“少少衣衣”是说少年人少了点衣服穿，不过后半句平仄不相对，我现修改如下：

少少衣衣，青春正旺何忧惧。

“锁锁闩闩”是说把门外边用锁锁好，里边用闩闩好。我觉得这句可以把它单独作为一个上联，我另对一句作下联，变成这样一副对联：

锁锁闩闩，坚墙厚壁不得入；

钻钻钉钉，铁路钢桥俱可成。

“钻钻钉钉”是用钻子钻，用钉子钉的意思，而且“钻”作动词是平声，“钉”作动词是仄声，上下联平仄对得刚刚好。写到这里，不禁深深感佩汉语言文字的精妙。这些奇巧的对联，恐怕外国人用三个脑袋也想象不到吧。

其实姑父对自己对的对句都不满意，每次都要伍老师说出“标准答案”，伍老师都笑而不语。姑父就佯嗔说道：“对这种鬼对联磨脑筋，纯粹是文字游戏，即使对上了也没什么意义。你看你自己对的那一副：横吹笛子直吹箫，东虹日头西虹雨，上下联风马牛不相及。有用吗？”伍老师一本正经地说：“有用。发展思维能力，练习文字功夫。”（王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