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猫日记

凌晨两点，小醉归家，内心翻腾得很，像坐在空旷公交车里，没有手柄和座位，扔过来，抛过去，没安全感。踉跄回到程控门下，摸索着钥匙开门，嘴里嘟囔着，真是不舒服。

“大哥，喝酒了？”一个声音传来。

回头看看，没人。再仔细环顾，没人。只有一只全身墨黑的猫，半蹲着，宝石兰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我。我甩了一下头，试图再次清醒地环顾四周，仍没发现其他活物，脊背开始发梁，手找不到钥匙孔了。

“脊背有冷汗？怕个毛。”现在我确定是猫在说话。

反过头，强装镇定看着猫，抬脚，准备踢它。

“大哥，想踢我？还在害怕？一只猫会说话，没必要怕，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是吧。”猫用爪子捋捋脸，平静地说。我尝试着蹲下，眼睛在十点钟的方向看着它。

“猫？会说话？这太稀奇了。”

它悠闲起身，似乎还伸了懒腰，“稀奇的事每天都发生，人类没发现而已，你们只是自私地活着"。

我轻蔑地笑了：“一只猫，懂什么自私？”它又蹲下，距我六七米的样子，像个哲人反问我：“为什么降生这世界的是你？为什么你有这么多想法？为什么你会碰见一只会说话的猫？为什么你这一生会遇见这么多人？这就是奇迹，好好珍惜吧。”

好像有点道理，我一愣一愣的，索性坐下，感受猫所说的奇迹。

猫略抬头，与我直视，黄色灯光映在它眼珠里，发着光。它冷冷地说：“上天给了你们人类语言表达的权力，你们又用语言去伤害他人，从不好好说话。虽然平实的真话比虚伪的好话尖刻得多，你们却更喜欢后者，还在面具里迎来送往，累得很呐。”我好像酒精上头了，被它唬住了。我问它：“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这来吓我，还给我谈人生？”我把人生两字提高了声音。“谈人生？没那兴趣，我在找吃的，捕鼠。”它不屑一顾地说。

“别听那死猫的，他想当救世主，以为掌控一切。”我脚边一个老鼠洞传来声音。

不用想了，会说话的猫鼠，历来一家。

猫看来被激怒，用爪子在水泥地板上挠着。猫说：“你个耗子，我在这干等了三小时，我才是你的救世主。他们人类，每个人是自己的救世主，没人会救他们。”它停了一下又说：“当然冒充救世主的，强加在别人思想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恼羞成怒的，除外。”洞里传来老鼠吱吱地讪笑声：“看看，你不是恼羞成怒了。因为你再等三十小时，我也不会出来，我才没那么笨呢。天一亮，你个流浪猫，人类会用扫把追赶你。”猫瞪圆了双眼，有杀气，看看洞里又看看我。我双手一摆，赶紧说，我不会赶你，尽管不会把你带回家。猫点点头，适度表示满意。

我打了呵欠，问猫：“你守了这么久，没个收获，也不是个事吧。”猫随即在地下打了个滚，好像很舒服：“这是我职责，没办法，和你们人类一样，总得有个事做，也算知天命，尽猫事吧。再则，问耕耘，不问收获，这世间哪有这么多收获。”说完它笑了。

正说着，洞里灰色老鼠如箭一般冲出来，跑向远方。猫心大悦，箭眉上扬，嗖地飞出，如子弹出膛，还不忘回头狂笑与我：“它顶不住了，哈哈，看看，我见过太多不想活的，但没见过不怕死的。等我好消息！”

我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用手整理下头发，顺畅地找到钥匙开了门。门外远处，传来了老鼠的惨叫。（瓜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