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宁县一渡水镇,李、何二家不仅是本地望族大姓,而且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三渡水牌楼就是为何文章的女儿修建的。何家院子何文章的女儿三十二岁守寡,节孝课子,从而才有了三子金榜题名、八孙玉殿跪阙的景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西村坊后来数代繁荣的盛况,就是这个没有留下姓名、只在三渡水牌楼上标注着“何文章之女”的何家女子所开创的。
何家院子由井头上何家和栗山何家两部分组成。
还是在年轻的时候,就听到过“小溪五泉”的说法,那就是桂香村中龙院岩泉、三渡水泡井岩山泉、一渡水村翠峰岭井泉、杨栗村山脚岩泉,再就是井头上西村坊村何家的龙头井岩泉了。
这龙头井处于井头上何家院子的正中央,村民围井而居。过去的龙头井(现如今村民为了卫生和安全,已经对龙头井进行了修整),那出水口上像极了一个施雨吐水的龙头,,水从龙口流出——这大概就是龙头井名称的来历了。
听村里七八十岁的老人讲,这村里周边从前也有几口小水井的,后来因为环境的变化,很多水井停止了吞吐,只有这口龙头井,千万年来从来没有停止过流淌,就是百年一遇的一九九三年的大天旱,这龙头井还是“汩汩”依旧——我在井前凝视着,那山石是惟妙惟肖的龙舌模样,泉水轻泛而出,游鱼互戏,“皆若空游无所依”,这岩泉的清冽,令我不忍去搅乱它的沉静。然我又不舍对这名泉由来已久的仰慕,俯身掬水而饮,这清泉的甘醇、香甜,就沁人心脾了!
村子的后山是郁郁葱葱的杂木,深黛得让人有种肃穆感——淳朴的乡里人都有种对于家乡后龙山的敬慕感,那就是每个村落的后龙山禁止砍伐和放牧,那里是村落的玄武所在,全村人都依赖于它的庇佑。这其中不仅仅是迷信的虚幻,而是符合科学的道理的,那就是山青才能水秀。而这长流不息的龙头井,就不仅仅是大自然的垂青,也是村民环境保护自我意识的恩典。
栗山何家更是一个有着神秘色彩的村落。
这里流传着一渡水地方最古老的故事:
明朝时期,这里出了一个大法师,名叫何法通。他从小出外遍访名师,求佛学法,回到家乡后斩妖除魔,保得一方平安;引水灌田,让家乡旱涝保收……
在栗山的后龙山上,有着一渡水镇最集中、最古老的碑林,其中存留最早的就是大法师何法通的墓碑。何法通没于明朝正德年间,他的墓碑经过近五百年还能够保存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我觉得,它能够逃脱在“文革”时的被毁,主要是得益于两点:一是处于幽深,墓碑所在之处,古柏森森,怪石嶙峋,那气氛就给人一种幽冥的恐惧感,但却又是难得的故眠佳城之所;二是立于山脚下的一块“管水禁山”石碑,昭示着村民对于祖先的敬重和对家园的挚爱!
在整个一渡水镇,有人也许不知道自己家族的历史,但对何家人“金线吊葫芦”、“何张本一家”的掌故却是家喻户晓:
元朝末年,朱元璋和陈友谅逐鹿天下,大战于江西鄱阳湖。庐州何氏为避战乱,四散逃逸。家族中一个千字辈、排行十五的千十五郎,带着妻子和一对儿女,一路辗转来到了这里,千十五郎因此而被尊奉为该地何氏的始祖。
千十五郎和妻子一根扁担把一对儿女挑到这人烟稀少的深山老林里,远离了乱世,就把家安顿了下来。却不想儿子一路劳顿染了风寒,这荒无人烟的南蛮之地更没有郎中医治,不久儿子就夭折了。夫妻哭得死去活来,几年后也四十多岁了,妻子没有再生育,千十五郎只好带着女儿一家三口凄凉度日。
东安有个叫张玉国的,也是从江西庐州逃难过来,儿子张以衡是个风水先生。这天张以衡做生意到了新宁一渡水何家院子,天晚不能回家,只好找人家投宿。打听到何家是江西老乡,就找到千五郎家里。千五郎听说是老乡投宿,很是热情,便好酒好饭招待留宿。
第二天一早起床,张以衡走出户外四望,见何家坐北朝南,虽是茅房草舍,却是洁净清幽。前晚只见一女子在厨下就食,不见其他儿女喧哗,就谨慎询问千十五郎:“世兄其他儿女是否外出走亲戚了?”
千十五郎回话说:“不瞒世兄,何某膝下凄凉,只有此女鸾飞。”
张以衡头晚已见过鸾飞,见她长得窈窕聘婷,就有意想与千十五郎结亲,听千十五郎如此说,就趁热打铁地说:“我有两个儿子,想与世兄结为秦晋之好,不知世兄意下如何?”
不想千十五郎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金线吊葫芦,只想招婿入门,晚来我们老夫妻也好有个依靠,嫁到东安那么远的地方,万万不可!”
其实张以衡看了这里的地形后,料想此地久后必然发达,心里早就有了让儿子入赘的打算,就随水推舟的说:“这个也使得。我的两个儿子,世兄看上哪个算哪个吧。”
那时候的婚姻遵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千十五郎第二天随张以衡到了东安,见张以衡的两个儿子张思聪和张思明都长得如玉树临风,欢喜得不得了,选不定要哪一个。最后只好自己写了“大”、“小”的签子,抽到哪个算哪个,最后抓到了一个“小”字。因为双方家境都还贫寒,路途又遥远,千十五郎和张以衡一商量,就带着张思明回家。妻子看张思明长得一表人才,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心里越欢喜。”更何况是入赘上门的,两口子笑得合不拢嘴,高高兴兴地张罗着女婿和女儿何鸾飞成了亲。
第二年,何鸾飞生下了儿子何子进。何子进长大成婚后,生下了两个儿子何才富、何才贵。
再说张以衡听说外孙孙生下了两个儿子,自家来到东安年代也不久,孙子还没有为自己添上曾孙,门丁不旺,就来到老亲家家里与千五郎商量说希望抱一个回去。千五郎哪里会放人,两老亲就争执起来。最后只好让何才富两兄弟自己选择,何才富说:“我走了,弟弟一个人在这边太孤单,弟弟走了,我一个人在这边也太孤单。等弟弟长大了再说吧。”张以衡觉得曾孙孙说得在理,也就不再坚持了。
这时的张以衡已是八十高龄了,从东安到这边有七八十里,又是六七月暑气重的季节,这么一折腾就病倒了。过了几天,竟然一命呜呼死在了老亲家里,何家只好派人到东安张家报丧。考虑到旅途遥远,又是闷热天气,反正自己的儿孙也在这边,就商量着把老太爷放在这边办了丧事就地掩埋了。
不巧的是,过了几年,何鸾飞到东安走亲戚,也病死在那边,双方也就商量着,反正是这边的儿媳妇,也就在东安张家办了丧事就地掩埋。
从此,张何两家约定,每五年一次,清明节到东安或新宁挂青。举行祭祀活动时,两家的神龛上都写上张、何二姓。
何家续上了香火后,到了第五代,人兴丁旺起来,何才富生了何友明、何友德、何友礼三个儿子,何才贵生了何友信、何友庆两个儿子。后来,何友德去了崀山,何友明去了小排,何友信去了瓯菜,何友礼去了中龙院,何友庆留在了栗山何家。何姓人家休养生息几百年,形成了现在的何家五个房头、繁衍到现在有着几千人口的本地大姓。
回望何家院子,坐南朝北的地势,左依舒家大山青龙逶迤,右临小溪绵延白虎暗伏,前望田畴广陌朱雀开阔,后靠青山玄武拱护——好一块江南形胜的风水宝地!前有何法通、后有何念卓,“先辈科场能取冠,后生仕宦再披坚。”何家院子真是无愧于源远流长、地灵人杰啊!(新宁县一渡水镇中心小学 蒋双捌)